风潮

天空沦陷,冷星,落一场暗雨。

【授翻】1850

分级:清水

CP: 内战前黄金年代的Henry Clay x John C. Calhoun

今天也是试图安利clayhoun的一天

感谢tumblr上fauvester太太给的授权!能翻译这么棒的一篇美史同人我三生有幸(•̀ω•́)✧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Summary

Henry Clay最后一次拜访John C. Calhoun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雨夹雪再度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。在过去的三天中,冻雨一刻不停,只是在一个三月的早晨给华盛顿城放了几小时的假;日光企图冲破黑压压的乌云。泥泞斑驳的街道上,行人也同样举步维艰,在成堆混着黑泥的白雪间蹒跚着,马车的轮子时不时陷进阴沟上冰层迸裂形成的条条浅渠中。四十年来,这座城市一如既往的为人不齿,边界也几乎从未向外扩张。

他本也应该在外面的,足蹬他那双耐穿的韦伯斯特式硬底鞋,挤过人群熙攘,但他或许连走到街那头都做不到了。单单是跋涉上楼到自己的房间就已经足够吃力——每上几级,他就得停下脚步,弯下身子,从离支离破碎仅一步之遥的肺叶间挤出点氧气,落得一个头晕目眩、神智恍惚。所幸,一个年轻的F街参议员 给他安排了二楼的套间,让他不至于被迫把自己萎靡老朽的空壳拉扯上更多的楼层;他可能还没上到最后一层就筋疲力竭了。

小辈们待他以一种如饥似渴的崇拜,活像一帮偶得一座古炮台的匪徒,急吼吼地要使其抵御强敌。他们在每件事上都要寻求他的建议;他很确信这群小子甚至会毫不犹豫地照着他的指引赴死;虽然近日来的对话大体是围绕着议会,或是总统任期的混乱。他们嚼着烟草,却用余光打量着他(出于对他肺部情况的考虑,没人抽烟,尽管没人敢担保这种周到能持续多久)就好像他们在等待他随时发表两句遗言,然后从尘世喧嚣中解脱似的。

仅仅是想要有人同他像个正常人一样聊聊天,也是一种奢求吗?

也许,许多年前,当他决心为他的家乡州献身时,他就早已放弃了正常人的身份。他将所剩的每一分人性焚烧殆尽以变得更加坚强,祭出脆弱的肉身只留下空壳与骨架。

奇怪的是,如今他竟开始有些想念那部分被他赶尽杀绝的自我了。

Webster告诉他,他的挣扎大概率不会持续很久了——丝毫不留情面。他和Webster参议员交谈甚少,眼下这种情形自然也不会改变。但就在上月,Webster不请自来,靠在那把天鹅绒扶手椅上——Anna Maria 才为其换过椅面。二人叙了叙旧,期间扯远了话题,Webster提到了Clay。Webster提起,在Calhoun“一口气上不来就过去了”之前,他和Clay好歹得见上一面,介于他们已经多年没有交流了。Webster参议员这个老好人,最擅长以个人魅力服人。

他尝试将这个主意从脑海里抹去——Webster参议员不是那种会为了他人幸福出时卖力的人。然而,下个星期天,房东女士上来敲他客厅的门,告诉他有人来看望他了。

“参议员先生……Clay。”

“参议员Calhoun。”那人擅作主张地踏进门槛,将湿透的雨伞倚在墙边,抖下外衣时还滴着水。“希望我没有打扰到您。”

Calhoun费力地笑了声,微微有些恼,让手中的笔掉落在纸上。反正他也不觉得自己能挺过这次演讲了。“有何贵干?”

“Webster参议员告诉我,你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像个隐士似的,日日运筹帷幄,却与世隔绝。”对方评论道,大步流星地穿过房间,拉开窗子。

“你干什么呢?”Calhoun厉声道。紧接着猛地咳嗽起来,直到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。“冷空气对我的肺不好,你这卑鄙小人。”

“对我的肺也不好,但这房里着实闷的慌,灰比空气还多。和你一起的租客就这么放任你待在这么闷热的环境里?换我准会疯掉的,上帝啊。”

“你来这儿有什么正经事吗?还是你就是来显摆的?”

“显摆?我有吗?”

Calhoun对着Clay比了个手势,对方浑身湿透,却看起来活力四射,然后又指指自己,裹得严严实实,憔悴不堪。Clay嗤笑了一声。

“才怪,John。你总是把别人的动机往最坏处想。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近况如何,仅此而已。”

Calhoun冷漠地盯着他。“我快死了。”

“哦,谢谢你告诉我。之前可没想到。”

“而现在你知道了。你一定在这周边还要拜访不少其他人吧,参议员?你可以走了,去拜访谁都行,那是你的自由。”

Clay单手叉腰,手里还握着马鞭,薄唇紧紧抿成一线。“不。我还想跟你谈谈。”

“谈什么呢,你那一纸空谈的法案吗?你和Foote 看起来已经把它修整得天衣无缝了。”Calhoun话里带刀,咄咄逼人地回应道。

Clay,从未是盏省油的灯,恰恰把此视为挑衅,扑通一声在Calhoun面前的脚凳上坐下,双肘支在腿面上。这个角度看去,在油晃晃的火光与窗口渗进的冷峻间,Clay确实是病了。但他眼中的闪光一如从前二人初次谈天说地之时——那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谈话;那年是1812,在他们租的小房间中,他们面对面盘腿坐在各自的床上,讨论着作为美国人的意义……

“迟早的事了,John,法案会实施的,”他说,试图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,却失败了。“不管怎样,我今天来这儿不是为了说这个的。我想要……重新……建起一座桥梁。一两座。我不擅长工程,但是我想确保……”

“确保我撒手人寰的时候不记恨你,”Calhoun冷笑道。“真是个浪漫主义者啊,Clay,总整那没意思的多愁善感、英雄主义的一套。老天爷啊,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!”

他看到Clay下巴上的肌肉动了动。“我——”他突然打住,深吸一口气。“好吧,我的灵魂还有半片完整,所以没错,我想做件体面事,告诉你我很抱歉我们之间落到这种地步。”

“……十分详细的解释呢,阁下。”

“你他妈明白我的意思。”

“如果你真的感到抱歉,你就不会做那件事了。”

“你这话毫无道理,你个该死的核桃。”

“你刚刚叫我什么?”

“你他妈听得清清楚楚,你个糊涂蛋。你个没用的家具。你个穿破了的旧鞋。你这杯逊毙了的茶。你个你以为打开了但其实并没有所以你只有湿鞋子穿的壁炉。你——”

“看在上帝的份上,闭嘴吧。我听你说话都累。”Calhoun挥了挥手,叹了口气。“为什么?”

“呃,我知道你会把我逼疯但是我考虑到你的身体不想骂你,所以我决定随机叫你一些名词好一定程度上向你传达我的不满,这样就不会造成重大伤害。”

“不,我问你为什么想跟我谈谈?”

Clay看起来十分迷惘,直起身子,皱了皱眉。“为什么……我突然来联系你?”

“我们好多年没说过话了。我不太想见你,你肯定也没怎么想过来看我。”

Clay长叹一声,对他翻了个白眼。“相信我是出于情怀就这么难吗?我们总把过眼云烟当作世外桃源,John。我们将国父们当作神来敬拜。我们纪念着青春年华。我们想要回到过去,回到一切都更加简单的时候,尽管当时的我们也许不这么觉得。我们曾经拥有过美好的时刻,尽管当时的我们并没有珍惜。”

Calhoun抿抿嘴,看向一旁。我们原来是要谈这个,他想。

“——无论我们现在如何,我们共同拥有过的曾经是美好的,John。上帝啊,那真是段黄金年华,不是吗?”他微微一笑,迷失在回忆中。“即使那段时光已经过去了,我们仍然拥有那段记忆,也勉强算数,对吧?它值得我们流连忘返。我们的世界就快结束了——我们值得最后谈一次天,即使只是为了我们曾经拥有的一切。”

Calhoun睁开双眼。他丝毫没有察觉自己之前把它们闭上了,在他聆听那富有磁性的

悦耳的声音时;即便多年的激情演说,国会里尖叫着的辩论,和他们心照不宣的、共有的肺疾,也无法磨灭那声音中的清澈明朗。

他的双颊湿了。

Clay接着说了下去,如梦似幻地。“我不会道歉。即使我真的做错了,我也是为了追求更高尚的权益,就像你一样。你也从未道过歉,所以我俩扯平了。但我确实希望我们之间本可以更好的。你说过,浪漫主义英雄在现实中一向没有好下场——我记着呢,我当时可生气了——我告诉过你我们会成为第一个例外。”

“我们之间不可能变得更好了,”Calhoun回应道,声音喑哑。

Clay耸耸肩,又复坐下。“你或许是对的。我的意思是,我觉得你是个卑鄙的叛国分子,你对我大概也没什么好印象。”

“我恨你。”

“一点不错。”

一度寂静。一阵冰冷的狂风席卷过窗口,湿漉漉的泥泞在空气中弥漫开来。远方传来隐隐的人声。Calhoun沉重的气喘。Clay向下盯着自己的双手。

“但我,也觉得……我们之间本可以……更好。”

Clay没有抬头,但Calhoun觉得他能看到对方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。然而,在屋里不断变换的半明半暗间,这很难说。

他们间的沉默逐渐成为难以忍受的重担。最终,Clay离开了。在等待这方面,Calhoun一向比Clay更有耐心,这也曾为他带来不少好处。但Clay更善于直奔主题。

Calhoun甚至开始期待入土瞑目的那天,再也不用听见老朋友渐行渐远的脚步声。

眼下,他坐在窗边,眼神空空落入一片哑灰;湿冷尖刻的风儿将生硬的雪粒吹进屋内。突然其来的寒冷使他打了个激灵,使他从前半小时的会面中回过神来。他从不是个伤春悲秋的家伙——回溯往昔,他无怨无悔,也没什么可改正的。假使重新来过,他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。他不得不这么做。

街道那头,一个年轻的国会议员挽着共餐的伙伴出了门,双双打翻了两个空的杂物篮,然后一起大笑起来——两人形影不离,肩并着肩。

他不会改变的,即使条件允许。但也许——也许他暗暗希望,世界曾对他们更加善良——也并非奢求。


「END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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